雨滴征文
乡间有朵文明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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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4月13日，我打电话给父亲，请他协助我采访周窝乡前王村刘宏图女士，不料父亲一接电话说：昨天我们才去了，你杨伯伯走了，昨天安葬的。我听了竟生出些许欣慰：杨伯伯终于和儿子团聚了，终于解脱了自己。 这位杨伯伯，是我父亲的同学，近几年，老人们退休了，常在一起聚会，我才陆陆续续听到他的名字。据父亲说，杨伯伯是公务员，夫人漂亮能干，独生儿子娶妻生女。像所有家庭一样，他们过得和美而幸福。然而，天有不测风云，2005年刚过了“七夕节”，一场车祸夺去了年仅32岁的儿子性命，和他一起遇难的还有八岁的孙女。儿媳妇在剧烈的撞击下，九死一生，捡回小命。天，一下子塌下来了，愁云惨雾的日子里，两位老人就成了泪人。 这个曾经有过无数欢乐的小院再也听不到笑声了，悲痛笼罩在这个院子的上空，弥漫到每一个角落。杨伯伯伤心过度，一下子得了脑血栓，眼和颈动脉被栓住，幸亏发现及时，抢救过来。刘宏图丧夫失女，悲痛一点也不比两位老人少，年仅36岁的她，完全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，但是她却毅然决然地选择陪伴老人，精神上安慰、生活中照顾，她像女儿一样自觉承担起责任。没有人要求她这样做，她只是觉得，老人不能没有人管，她得替丈夫给他们养老送终，这是做人的本分。在宏图的嘴里，说的都是老人对她的好，什么“回家吃现成的饭、女儿从小一天到晚没离开过爷爷奶奶”等等。那两年，为了给公公调理身体，差不多花光了刘宏图十年的积蓄。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，现在说起来都是泪。 后来，她以赡养老人为条件，坐地招夫上门，在老人膝前承欢。新家庭又添丁进口，小女儿像小天使翩然降临，给这个家带来了久违的笑声。 我怀着敬意找到刘宏图，听她讲那过去的事情：那年正忙着秋收，傍晚，丈夫忙着清理联合收割机上的烂柴草，她给丈夫盛上饭，刚扒拉了一口，婆婆就急火火地打电话给她，让她过去。刘宏图丢下饭碗，赶紧骑电动车过去，原来，多年不喝酒的公公喝酒喝多了，被人送回家。大家以为他喝醉了，可是刘宏图一见，老人半个屁股着床，双腿哆嗦，脚往下打滑，不对劲呀。她心里火烧火燎的，招呼丈夫过来，把老人送到了县医院。孩子才四周，正上幼儿园中班。小丫头懂事地说，爷爷好了再去上学。刘宏图跑前跑后，楼上楼下，检查结果出来了，果然是脑血栓！这次栓的是脑干。病情发展得来不及让人反应，第五天，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：准备后事吧。可是，宏图怎甘心老人就这么离去？老人舌苔后坠，堵住了咽喉，无法呼吸。输氧，老人鼻腔狭窄，鼻腔里根本就输不进任何东西，期间老人伴有间歇性打鼾的毛病，医生感到问题棘手，这是并发症征兆呀。医生制定治疗方案时提出，从脖子开孔再输液。宏图和家人反复商量，又征询公公老同事的意见，觉得老人经不起折腾，最后决定请求医院保守治疗，后果自负，并由婆婆签字。于是输氧管转到了口腔。后坠的舌头由一个嘴子压住，插入输氧管。输氧是解决了，新问题又出现了。老人平时抽大烟叶，痰多，堵住氧气进不去。每次断氧时间太长，憋得人几乎要过去。看着老人难受的样子，宏图情急之下，拔掉嘴子，用嘴口对口地吹，才让老人缓过劲来，后来，护士给了个备用嘴子才算破解了宏图的难题。宏图说，那个时候真不好熬，即便眼睛合上，耳朵也不敢休息，否则，说不清哪口痰就要了他的命。这期间，宏图还数次往返回家，拿生活必须品。她还细心地给老人准备了好多小褥子，铺在身下。长期地照顾病人，宏图也成了护士，更成了婆婆的主心骨，一旦有点风吹草动，婆婆就六神无主地给她打电话。像个陀螺一样旋转在生活底部的宏图，顾不上个人形象，一次她赶班车，抄小路从地里穿过，浑身粘满棘刺，售票员让她下车，她都找不到北。 公公的病时好时坏，老人被病折磨得不知怎么着才舒服点，嘴上不会说，手就拔身上的各种管子。一次拔掉胃管，饿得直翻白眼。每天只注入六管流食，但绝对保证一天一次大便。尽管忙忙碌碌，疲惫不堪，但宏图还是愿意让公公治得彻底。她说这个病的黄金治疗期是头两个月，可是倍受病魔折磨的公公，怎么也不肯在医院住下去，总是闹着回家，饭也不吃，药也不用。刘宏图破天荒地彻夜难眠，躲在角落里，蘸着泪水书写自己的不幸，第二天，读给公婆听，没等她读完，三个人就哭成一团。宏图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开导公公，这个病痛算不了什么，鼓励他一定和病魔抗争到底。公公的心被儿媳妇的温情融化了，他体会到了儿媳妇的良苦用心，乖乖地配合医生完成了后期的治疗。 就是这次住院，父亲带我们去医院看望杨伯伯，那是我第一次见这家人，医院的一间大屋子里，杨伯伯在最里面，那时他认不出人来了。他的夫人、儿媳妇和小孙女都在场，小孙女在床上跑来跑去，“咯咯”笑，快人快语的刘宏图不时地轻轻呵斥孩子，让孩子跟着奶奶老实会儿，让爷爷好好休息。小女孩就钻到奶奶怀里撒娇，奶奶疼爱地抱着她直说没事，看得我眼热。说着话的功夫，杨伯伯尿了，刘宏图很自然地接过去倒尿了。这一家，四口人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，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。 杨伯伯去世后，是刘宏图和丈夫一力承担办理后事，让公公入土为安。父亲几位同学一致对这位女士称赞不已，生活还得继续，但愿杨伯母能早点走出丧夫丧子的阴霾，在刘宏图的照顾下安度晚年。 刘宏图本性中的善良与担当，让她大写了“人”字，绽放了人性的光辉。如果真有灵的话，她的前夫也必含笑九泉，对她感恩戴德了。有她，社会多了和谐与欢乐，她像一朵乡间田埂上的野花，不娇贵却亮丽！不豪华却暖世道！不，确切地说，她就是一朵花，一朵盛开在乡间的文明花！ 作者：梅若暄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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